作者:一支烟士披里纯
原文链接:十月|长恨休歌,生死疲劳
晚上又看到五四那块,王德威的“没有晚清,何来五四”一说引起大陆一片纷争甚至恶声,19年他再度解释,言语已有所保留,解释一番说自己不是简单地为了做史料翻案,只是为了引起一点并非“理所应当”"从来如此"的思考路径,"引发批评对话"……
其实归根结底,他们当然要吵的,在论述自己观点的时候也自然会确立出“认同”或“不认同”的立场分野的,因为一方要建构("五四"的历史性标志无可撼动),一方在做消解、解构和质疑(王德威抛出了一系列问题,诸如历史一定线性吗,一定今胜于昔吗,混沌无限可能存在一个“标志”吗)。总之,那么多文学论文的彼此发难与辩难都是这么来的:一方要论述、确立、甚至宣扬,总之言之凿凿且一定要稳固核心,另一方从中寻找罅隙、质疑,从中再度衍生自己的观点,再论述、确立、言之凿凿……
我就跑回去跟室友K说,我发现举世真理了:世间万物,有人建构,就有人解构。
她说:你说的是废话。(你看,我刚刚才建构,她就解构我了)
然后我说:你就是解构,Y(另一个室友)就是建构。
她问为什么,我说,因为你生死挂嘴边,中国文化几千年沉淀下来的对死的避讳的传统都被你消解了!(她常常说自己要去死——这个人很后现代主义的)
她觉得很有道理,于是我们一起探讨了一番身边人的性格是建构还是解构,我们做出判断的大致标准是:有自己信奉的处事原则/向往的职业/明确的人生方向的,生活得积极有目标、奋进的是建构,比较漫不经心/做事随意的是解构。然后我们发现,落实到每个人其实很难做分辨,每个人的不同方面都有不同表现,比如她可以轻松谈死,做笔记和整理东西却一丝不苟,精心建构着视觉的秩序……
此外,就生活状态来说,我们大大多数平凡人都是艰难地磕磕绊绊地建构着,然后遇到困难就解构一下,叫自己消解一下那个目标和动力的重要性。也即,在建构中追随欲望与野心,追求成就,又时不时用解构来劝慰自己调整用力的程度或者莫太在意。我们给人安慰的时候说“你看开一点啦”就是解构,叫人开阔潇洒、莫钻牛角尖就是叫人解构,解构方得轻松。
但是呢,做事情就得建构,做学问就得钻牛角尖,展开行动的前提是在“无限”中挑出一个“一”,如此才有行动的对象,思索生死的哈姆雷特要坚信正义的合理与乾坤需要扭转才会停止他那无止无休的延宕……所以,知道的太多想得太多反而行动力很弱,即使有所建构也往往容易拆解动摇,所以文人的一切立场就有些摇摆不定——然而即使是当下,对“君子”的标准似乎也还是要“定”,要守住一份原则,可见我们看待做人的道理,还是挺儒家、挺建构的。
正方和反方都是建构,彼此互为解构,而辩证法……其实才是真正的解构!因为它还原了混沌!(不过马克思会说这叫“否定之否定”,是比原来的混沌更高级的混沌,是明晰过后的混沌——有理,马克思还是很厉害)
爱恨都是建构,不在意是解构。入世入戏是建构,出世出戏是解构。汲汲于名是建构,幽默嘲谑是解构。做人嘛,最好是既有建构的激情和行动力,也有灵活解构解套的能力,其实做学问也一样:不光要有精雕细琢的建构,解构的宽松度才能在观点上真正有所洞见……好了差不多了,越说越是在做不证自明的引申了,就此打住!